「聚像」可能失联的呐喊:关于张季的作品《牲佣(舍)》

在蜂巢上海主空间的艺术家张季的个展“舍”现场,《牲佣(舍)》(2024)位于展厅的“心脏”位置——展览海报上的“舍”字与人形的叠加暗示了艺术家对于空间、身体之间复杂关系的理解,在“这件作品”中还体现为绘画在“这个展览”特定时空中的状态——而理解“牲”“佣”二字组合的意义,或许需要重新将这个语词拆开,观众会发现这个看似晦涩的名称内部的(部分)组织方式:“牲”“佣”中被奴役的个体,以及亟待从此间抽离的冲动。

以《牲佣(舍)》为例,某种程度上,它源自对艺术家稍早作品《牲佣(宫)》(2024)的“写生”。“我发现上一张画里的形象,于是把它从中摘取出来,随后这个形象又给我一个直接的、关于颜色的提示,于是对于形象的捕捉又朝着寻找颜色的方向发展”,张季并不避讳作品之间的线性关系。实际上,这一点在整个展览中贯穿始终,不同绘画作品内部,绘画与文本,与空间,皆是如此。本次展览的策展人杨紫写道,“足够的间歇和距离”,让艺术家“得以在完成一个形象后,立即转向另一个不完全受前者造型思路影响的形象塑造,令两者有机地产生联系、对话和纠缠,又尽可能地一气呵成”。不过,这种线性是以随时会在传递的过程发生失联的方式存续的,对于观看绘画和阅读文本的观众来说也是这样。艺术家与策展人共同将这些前因后果打乱,意在让这些绘画在观众自身的迁想中再生(及“误会”),而张季创作过程中的诸多细节也因此被保存在其自身流动性的生命体验之中。

语言是试图捕获意义的网。对张季来说,绘画并不是一种语言,而更像是一种发声,一种呐喊,而且这种呐喊难以用一种固定的语言模型、思维方式去加以描述。回到《牲佣(舍)》,我们能在这件作品中看到什么?在展览现场,灯光被刻意调暗,画面中充满戏剧性的红色呈现出近乎骇人的光泽。与此前艺术家有意无意间被塑造和归类的“抽象表现”不同,我们可以在《牲佣(舍)》中看到一些具体的对象,一些拥有重量、厚度的块面,在块面的边缘,一些高光将这些块面从苝红的背景中标示了出来——尽管我们依然无法辨明这些“物”(包括“人物”)到底是什么。在关于《牲佣(舍)》的各种事实描述中,有这样一条:艺术家在颜料中使用了苝(Perylene)。虽然艺术家长期关注颜色的物质性——其它有如钴(Cobalt)、镉(Cadmium)等元素,但是张季不愿对此张扬,其原因之一便是这类具体描述可能会对绘画及艺术家个体复杂性造成损害,大面积的猩红指向战栗,还是对生命特定阶段的超越?都是,也可能都不是。我们始终要小心在视觉对象(如绘画)与特定文化意涵之间寻找对应的陷阱,这种“小心”意味着对作品的文化批评或风格分类起码是要与最“原始”的观看行为保持平等关系,这或许就是张季对展厅保安看画行为产生信赖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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